2020年2月9日

【新冠肺炎】《我走了,帶著一張訓誡書……》

圖片來源:維基【李文亮

1985-2020

天還沒亮,我走了!

我走的時候,渡口很黑,無人相送,只有幾朵雪花落在我的眼底。我一思念,它們便從眼眶滑落。

黑夜真黑,黑得讓我想不起萬家燈火。我一生追求光,我自詡很明亮,但我拼盡全力,卻什麼也沒點亮。

謝謝你們,昨夜冒著風雪來看我的人!謝謝你們整夜不眠,像守望親人一樣把我守望!可是脆弱人間,沒有奇跡。

我原本平凡而渺小,有一天我被上帝選中,托我將他的旨意轉告蒼生。

我小心翼翼地說了,於是,有人勸我不要驚擾太平,他們說:你沒看見滿城繁華開得正艷嗎!

為了讓全世界繼續相信現世安穩,我只好守口如瓶,還用鮮紅的指印保證——我說的話都是童話,戴花冠的致命皇后從來不曾下凡作亂。

就這樣,天下繼續熙熙攘攘,誰也不知道,巨大的悲傷即將把城門深鎖。

後來,上帝大怒山河失色,我也病了。再後來,我的家人都病了。我們像千萬片雪花一樣,你一片,我一片,各自飄零。

我曾以為,只待春江水暖,我和家人便能再度重相逢。到那時,我們就坐在鵝黃的油菜花田,把花兒一朵一朵地數,把日子一分一秒地過。

等啊等啊,我只等來了昨夜小雪,上帝摸摸我的頭,愛憐地說:乖,跟我走吧,人間不值得!

我一聽就淚落如雨,雖然人間苦寒,上帝溫暖。但我怕過了奈何橋,偶爾回望吾鄉,再也望不見一家老小。

其實,我的靈魂早就被拍死在一紙訓誡書上。我繼續溫馴地活著,歌頌生命,讚美松柏,那是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。而今,我的肉身也死了。

在我成為一個數字之前,我又靜靜地懷想了一遍故鄉的黑土白雲。多想回到小時候啊,風是盡情飛舞的,雪是潔白無瑕的。

活著真好,可我死了。我再也無法撫摸親人的臉龐,再也無法帶孩子去看東湖春曉,再也無法陪父母去看武大櫻花,再也無法把風箏放到白雲深處。

我曾依稀夢見我尚未出世的孩子,他(她)一出生就眼含熱淚,在人潮人海中把我尋找。對不起,孩子!我知道你只想要一個平凡父親,而我卻做了一個平民英雄。

天快亮了,我要走了,帶著一張訓誡書,那是我此生唯一的勛章。

謝謝世間所有懂我憐我愛我的人,我知道你們都在黎明等候,等我越過山丘!可是,我太累了。

此生,我不想重於泰山,也不怕輕於鴻毛。我唯一的心愿,就是希望冰雪消融之後,眾生依然熱愛大地,依然追求美好。

等到春雷滾滾,如果有人還想紀念我,請給我立一個小小的墓碑吧!不必偉岸,只須證明我曾來過這個世界,有名有姓,無知無畏。

那麼,我的墓誌銘只需一句:他為蒼生說過話。

改編自萍老師《萍語文》(WEMP)。
改編者佚名。
來源:中國禁聞網

4 則留言:

  1. 如果民智仍不覺醒,不覺得民主自由重要,不奮起去爭取,再多再深情的悼文都於事無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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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縱然民智醒了一半,我還是不樂觀。中共掌控了軍隊、公安等所有武力,加上高科技監控,4%人渣(大陸文化不正常,必定遠超此數)會篤背脊舉報義人,網路封閉,使得眾義難舉。而家那些大陸學者要求言論自由的公開信均被刪除,大量網民微博被封,異見遭大力打壓,恐怕走了一百個一千個李文亮也難掀起民心去動搖中共黑政權。或許未來大陸經濟支爆才能全面牽動人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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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2. 【疫情下的燃燈者】關於可能的行動的一些提議 | 轉載文章 | 立場新聞

      https://bit.ly/3bsqZhJ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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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可能是大陸的「有心人」寫的。一時間不能/不敢奮起,默默地踩吓鋼線博吓懵,總好過乜都唔做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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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3. 謝謝。
      文章論列戰術,寫得很好,其中的「形式反對形式」較抽象,尚待我慢慢消化為具體論辯操作。「情感柔化」向來是中共的統戰手段之一,那些民族(大漢)主義訴諸祖宗、血緣、「五千年來(!)被外族欺負」(湯家驊語)等都是這種套路,但藍絲其實口心不一,認錢不認情,很現實的,so far我們未見過有十萬藍絲以上的自發遊行,集會縱有十萬,多是一車車從大陸運來香港充撐場面的,只站不動,懶到出汁,他們的愛國感情不過是口號式裝扮;反過來,他們壓根兒是現實功利主義者既認錢不認情,我們以情軟化他們一樣難。

      這篇文章每項建議都挺有意思,對社運操作有幫助,概言之:追求真相、動如柔水be water。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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