掛語法羊頭談修辭

歐陽偉豪寫了篇《政改「甩轆」事件的語法分析》（明報，2015/07/11），他簡話贅說，小弟不禁要評他幾句。

他說，從「語法角度」分析建制派在「等埋發叔」事件的用語。語法？幹嘛扯到如此高檔呢？只不過提到「修飾詞+動詞」的詞組結構，雖屬語法範疇，但後文根本沒在語法上探討什麼原則或規律改變、對錯，以至影響詞義、句義的效益，那提語法幹啥？歐陽其實要談的問題，在修辭(rhetoric)，不在語法(syntax)。

「等埋發叔」事件，建制派事後以「技術性失誤」、「堅定不移支持」、「整整齊齊投票」、「原則性沒有違背」、非「故意不投票」來向公眾解釋兼道歉。歐陽認為以上詞組乃「修飾詞+動詞」的語法結構，有造成淡化事件過失、轉移視線之效。

我們不妨看看，「技術性」，泛指工具、技巧層面的操作，其運用，或靈巧或粗劣，直接影響辦事的效能、效率，故可成事可敗事。建制派在政改會議上模仿泛民之流會慣技，東施效顰，弄巧成拙，造成被人笑一世的結果，這不正正是流會的技術運用不當嗎？「技術性」作為「失誤」的修飾詞，何錯之有？我反而認為，「失誤」才是不當用詞，程度太輕，應是「災難」，「技術性災難」。

至於「堅定不移」，絕對是；建制派老是支持中央所有對港政策，中央說一他們不說二。「原則性」，某價值觀點的劃一之指導性判準，同樣是，跟中央一條心，更何況，建制派坦言支持政改，早已街知巷聞，承此，他們不可能「故意」不投票；誰能想像，原來建制派會「原則性」（價值觀上）反共？「整整齊齊」亦然，這涉及某建議離場的政黨的面子，政改如斯大事，少了一人，便是黨主席領導不力，給其他政黨比下去，這麼失威，自然堅持「整整齊齊」，以示全體效忠。

這些修飾詞，若然是逃責的庇蔭，由詞組結構（語法）造成，那刪掉它們又如何？只剩「失誤」、「支持」、「投票」、「沒有違背」、非「不投票」，這樣，詞義會更能反映真實、更公道嗎？不是罷。

再設想，以上詞組，改成「痴呆突發性失誤」、「昧於良心支持」、「是是旦旦投票」、「為虎作倀原則上（原則性）沒有違背」、「借機不投票」，那大家看著是不是拍爛手掌？由此可見，凸顯「修飾詞+動詞」的詞組結構，實屬多餘，因為那是如何運用修飾詞的問題，是修辭如何選擇的問題，不是語法問題。

一個母語為漢語的人，沒唸過漢語語法，也會懂得美女與醜女的詞義分別，縱然他們不諳詞法上「美」「醜」皆為修飾語，「X女」是哪種結構。

回說建制派「甩轆」，我相信，他們的言語解釋不為假，都反映了他們當時心態的真實，不過，這正顯示他們的庸碌，和單一集體性，如此德性參與管治香港，跟激進的反共/本土議政人士，同樣禍害香港。香港前途凋弊，勢所難免了。

最後一提，歐陽以「修飾詞+動詞」作語法分析，望可提高我們的語言自覺，避免為不當修辭所遮蔽，然而，他的中文，諸多冗辭，擾人分心，也算是遮蔽一種，如「建制派議員於政改中離場沒有投票，事後中港高官及議員自己都為事敗解釋」，非常港式語法，「自己都」，省掉好；又「則可以看出個端倪來」，現代漢語句型，「個」「來」，多餘的。類似冗辭甚多，讀來累贅。